是可忍孰不可忍（一）
Characters：林涛X秦明
Summary：高中生早恋故事
Notes：尝试走一下小清新路线
他们的故事有一个俗套的开头。
当时秦明结束了五公里的长跑，正在跑道上慢走舒缓肌肉。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类运动，可是高考加考体育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，他是个很有规划的人，知道肺活量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，一千米的速度也不是说快就能快起来的，因此高二就为自己制定了跑步计划。他文化课分数名列前茅，不能在体育成绩这条沟里翻了船。
而此时林涛也在操场中间的草场上挥洒汗水，他对于运动比秦明有热情多了，怀着无与伦比的热情，他带球左闪右突连过两人，然后以同样富有热情的一脚，一举把足球踢上了天！
足球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一条大开大合的弧线，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秦明的肩膀。
这样的场景放在偶像剧里，可以说是非常的经典，倘若邂逅的是一男一女，必然会展开一场甜蜜动人的罗曼史，然而他们是两个不折不扣的男生，这就很可惜了。林涛追着球赶到秦明跟前，双方打了照面，眼看对方一个是面色不虞的男学霸，一个是胡子拉碴的男糙汉，并不是惊兔一样肤白貌美的女孩子，两人一齐感到了失望。
失望归失望，林涛还是向秦明道了歉：“对不起了同学，你没事吧？”
秦明冷淡地回答：“没事。”
事情如果到此为止，这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也就过去了，可他们之间的恩怨合该不能就此结束——秦明在说话时，格外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同时露出了一脸嫌弃的神色。
秦明的嫌弃可谓是真心实意，他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的自我主义，虽然谈不上自恋，但是现下即使两人是一样的满身大汗，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汗比别人香，更何况林涛连胡茬也不打理，明显是个不修边幅的人，他嫌弃对方嫌弃得理直气壮、毫不掩饰。
林涛不认为自己的形象有何不妥，相反他自觉十分成熟帅气，那个年纪的男生，总以为多长了几根毛是男人味的象征，女生们见了会为之神魂颠倒。女生们的想法姑且不论，林涛的自我感觉反正是相当良好，故而他瞧见秦明嫌弃的脸色，觉得这嫌弃来得极其没有道理，并且有点欠揍。
“同学，你知道吗？我上次用你这种眼神看人，一晚上被人揍了有八回。”林涛拐弯抹角地说。
秦明也实事求是地推理道：“噢，那你挺扛揍的。”
林涛：…………
虽然后来两人没再这点鸡毛蒜皮的事起冲突，不过这个不大不小的梁子算是结下了。青春期的小男生，正处于个互相看不上眼、天下我第一众生皆煞笔的状态，又秉持着“你可以鄙视我的成绩，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”原则，往往三句就能迸出火星，况且林涛乃是校园一霸，平日里呼风唤雨心高气傲，没受过这种明目张胆的嫌弃，心里就很不能服气，跃跃欲试地想打听秦明是哪个班的，什么时候有空去找个茬教训他一顿。
他根本不必打听，因为秦明跟他同班。
说起来他们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类人，林涛是典型的兄弟比分数多的学渣老大，秦明则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孤僻学霸，两人从高二分科分到一个班，林涛有他的小团体，秦明有他的小天地，同班了一个月，从未注意过对方，彼此连姓名都不知道。
既然是同班，那就不好教训了。林涛身为新时代的少年老大，颇有古代匪首的遗风，天生有种地盘意识，打架时对外校最凶狠，本校不同班的次级凶狠，对同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基本不主动找茬生事，还会将其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。秦明虽说让他不爽了，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，身为同班同学，林涛决定还是宽宏大量放他一马。
放一马是个台面上的说法，林涛自此之后却是注意上了秦明。秦明在班里的存在感一向很弱，只强在了成绩公布栏上，他既不跟人交往，也不轻易跟人闹矛盾，上课认真听讲，下课一个人打水看书，活得遗世独立，异常沉闷。林涛暗中观察了他两天，愣是没看出个名堂来，除了不团结友爱，他的确堪称一名德才兼备的三好学生，这种人想找茬都无从找起。林涛偏不信这个邪，秦明愈是刀枪不入，林涛愈是想挖掘出他的水花来，于是在这种重点观察下，等林涛意识到的时候，秦明在他那里的存在感已经强到了惊人的地步。
课间，小弟A在林涛眼前晃了晃手：“大哥，你老盯着秦明看干啥？他惹你啦？”
林涛挥开他的狗爪，丝毫不避讳：“那个秦明，什么来头？”他小小年纪，语气已经学得十分江湖。
小弟A大摇其头，小弟B也是一问三不知，闻风而来的小弟C对学习稍微上点心，只能报出秦明近一个月来的考试排名，林涛听得不耐烦：“谁问你这个？学习好了不起吗？我又不是要跟他争第一！”
这问题还未探讨出结果来就上课了。英语课林涛是照例不听的，不仅因为他对学习缺乏兴趣，更因为英语老师是个以分取人的教育工作者。他歪头盯着不远处的秦明看，心里打着小算盘。
秦明当时的座位在窗边，挺着纤细的脊柱坐得笔直，脖子也是细瘦的一截，他垂着脑袋记笔记，那段白生生的脖子就在阳光下泛起了微光，中间还楚楚可怜地凸起一节颈骨。
林涛不禁看得有些入神，他这小差开得过于嚣张了，不等他去找秦明的茬，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先找了他的麻烦：“昨天布置的课文背诵，看来林涛同学是胸有成竹了，那请林涛同学起来背一遍。”
林涛当然不会背，他在这方面向来光明磊落，站起来也不支吾，干脆利落地说：“我不会。”
英语老师也不是个好相与的：“站到教室后面去，今天把课文抄十遍交给我。”
林涛大摇大摆地到教室后面罚站去了，期间全班同学都对他致以了或同情或敬佩或幸灾乐祸的目光，万众瞩目之下，只有秦明连头都没回一下，还在记他那本该死的笔记。
林涛正暗自磨牙，磨了一阵后，英语老师讲过了课文的问题，开始讲解练习册的习题，秦明在这时有了动作。他举手打断了老师的侃侃而谈，站起来后朗声指出了老师讲解中的一个错误，并且说练习册的答案也印错了。
这个举动对秦明来说只是就事论事，但在同学心目中就是挑战权威，而林涛更发散一点，他不同于秦明的自我主义，他是实打实的中二期自恋，作为校园老大之一，人缘好形象佳，大包大揽惯了，总觉得别人的一举一动或是有他的责任，或是有他的原因，或是为他而起，总之是跟他有关。秦明这番发言，再加上英语老师的尴尬脸色，林涛顿时认为秦明作为一名三好学生敢去驳老师的面子，又是在这个时机，肯定是在为他报仇，并且头一回感觉到学习好还真有点了不起！
这样一想，林涛牙也不磨了，骨头也不痒了，安安分分地站到了下课。
英语课过后是一节自习课，林涛回到座位上，趁着没有老师来看自习，热爱寻衅滋事的小弟A与他把脑袋凑到一块儿，叽里咕噜地继续讨论起了秦明的来头问题。
小弟A压低声音问：“咋了？我们真的要搞他一次？”
林涛略微皱了眉头，感觉这话很不入耳，不过也没有指正：“搞什么搞！他没惹我。”
小弟A奇了：“那你打听他干吗？”
林涛一时语塞，说储备资料以备不时之需似乎太装X了，说关心同学他自己都不信，正当他不知如何回答之际，旁边插进一个不悦的声音：“你们不学习可以出去吗？”
四周登时一片死寂，林涛与小弟A将扎堆的脑袋分开来，摆出两副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，人来犯我必犯人”的表情面对了来人，发现这不识时务的不是别人，正是秦明。
“你们太吵了。”
林涛还未说话，小弟A先恶声恶气地无赖起来：“自己不专心还怨别人，这是我们的教室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，我们就不出去你能怎么着？”
林涛放任了小弟的耀武扬威，看着秦明不说话，是一种沉默的示威。秦明不是来同他们吵架的，见劝解无效，也不废话，直接迈开步子往外走，看样子是要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了！
他这一下打乱了小弟A的部署，照理说自习课说悄悄话是个学生几乎都干过，不算什么大错，当然你发现了报告老师也是可以的，只是同学之间多少要留些情面，诸如此类无伤大雅的小错，又是林涛这帮人犯的，大多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了，而且告到老师面前，你指责我上课讲话，你也不是彻底干净，谁还没上自习搞点小动作呀？闹起来双方都讨不了好。若单纯是同学之间打嘴仗，那小弟A是熟能生巧绝不会怕的，可秦明二话不说使出打小报告的杀手锏，这样不按常理出牌，小弟还真有些慌。他主要是没想到秦明不是普通人，他不但是个认死理的，而且字典里从来没有“情面”这两个字，再者他还真没有犯过上自习说话这种小错——他压根是不跟人讲话的。
秦明告了他们一状后，班主任把他们叫到办公室的一番折腾自不必提。林涛上高中以来，只因为打架斗殴去办公室“喝过茶”，为着自习课讲话这种低级错误挨老师的骂还是头一遭，好比说你是由于贩卖军火坐的牢，在号子里也能当个大人物受到万恶敬仰，如果身为黑社会大佬却是因为小偷小摸被逮进了局子，那就是颜面尽失，说出去简直不要当老大了！
林涛在办公室让班主任喷了一脸的唾沫，憋了一肚子的火，全然忘了秦明之前为他报仇之恩，怒气冲冲地奔回教室找秦明算账。林涛是个讲道理的老大，这件事情从头至尾正理全不在他那一边，不能说秦明哪里做错了，只能说是不够厚道，可话又说回来，他们非亲非故的，秦明凭什么对他厚道呢？他也明白这些道理，所以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是：“你是不是针对我？！”
秦明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一眼，老老实实地吐出一句：“你是谁？我为什么要针对你？”
林涛：…………
正所谓你可以视我为仇敌，我给你一个向我挑战的机会，但你不可以视我为无物，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！
是可忍孰不可忍？我为你抓耳挠腮地花心思，甭管这心思是好是坏，你他妈居然连记都不记得我！
这梁子可就结大了！
